那房子很大。近几年更大。院子里掩映着一棵香樟树，静悄悄的。北方很少有樟树的。可是思露家有好粗一棵，思露刚来那年，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片叶子，如今也亭亭如盖了。
思露敲门，有点怯怯地。保姆来开门，不是如姨。客厅里阳光不经心得遍洒了一屋子，铸铁的雕花落地窗外是绿汪汪的如海的树。地板中间一大块静静的枣红色地毯，能看到空气里飞舞的细密的灰尘。
朱思露自己上楼去。她知道母亲的所在。不是琴房，就是画室。她走到哪里，一定在哪里修建这样两所屋子，她坐在里面，好像钟南山上修炼的什么神母。厨房卧室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木楼梯价格不菲，一步步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如钢琴般的声音。
推开门，母亲在弹钢琴，悠扬热情，掷地有声。朱思露站在角落里听，她从不知道她弹得是什么，她对音乐一窍不通。母亲用背影对着她，梳着收敛拘谨的髻，穿一件桑蚕丝的白长袍，穿一双粉色绣珠片的缎子鞋。清秀的肩膀起起伏伏着，仿佛可以这样永远下去。
一曲终了，思露从黑暗里走到阳光下，走到母亲的钢琴旁，说，妈，我回来了。钢琴声又响起，这次的声音婉转清扬，并没有人应她的声，她站在钢琴旁，说话也不是，走也不是。朱思露在这个家里，在母亲面前，永远是灰头土脸，自惭形秽。不过这个女人也并不像母亲，她没有年纪，她永远是一只轻盈的鹿。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思露伸出手去按住那双还在弹琴的说，说，妈，我回来了。你别弹了，好吗？琴声停了，母亲搓了搓手，表示把刚刚沾上的脏东西搓掉，并不看她。她说，你回来干什么呢？你不必回来。我们不认识你。
妈，朱思露无动于衷，妈。思露想说请她去吃饭。可她知道母亲出入的场所，所以说不出口，她怕难堪。
你把自己安顿好吧，你生活能够温饱，死不了，就可以了。没事不要回来，你能和我说什么呢？
思露不自觉的眼里的泪留下来，好像两颗小珠子，亮亮的，有水花。她说，还不是奥运会嘛。
奥运会？哈哈。母亲竟然会笑。奥运会是什么？你真热爱生活。
思露低着头，说，我走了。
她转头就走，母亲说，你，请你，离路明阳远一点。他爸爸会担心他的。
思露停住脚步，背对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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