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与女娲的大婚算是盘古为数不多的记忆了。
并不只是因为盛大，还因为悲哀。
那夜之后，偷偷躲在角落里默默窥着伏羲的小玄鸟刚刚化成人形，她不知世故，一个人站在两人合欢的帐外拾起女娲的红嫁衣。
她穿着比女娲穿着要好看的多。
那以后，她便日日坐在大椿木上等待着伏羲来喂她树叶。
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了女娲造人，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等到了盘古收了一对兄妹，哥哥叫昊天，妹妹叫太华。两人成婚，盘古头发花白。
等到了鬼族叛乱，伏羲以身祭大荒，用生命化成了天柱，保持着阴阳平衡。
她似乎才终于有了一点动容，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
女娲找上门，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她送给玄鸟一箱枯死的树叶，这是伏羲的遗物。
“哥哥他有一只小玄鸟，喜欢吃树叶。他很喜欢它。可是越长大越发现，这个世界运转太需要他了，他是伏羲，是众人之皇［注］。他抽不开身，我说我可以替他去看看小玄鸟，他说不行，那么美的生灵，他一点也也不想和我分享。
“你说，他是不是很小气？”女娲人身蛇尾，微微费了点力气才坐下来，她嘴角扬起微笑，像是在怀念：“于是他就攒啊攒，一天没有去看它，一天就往箱子里扔一片树叶，后来箱子盛不开了，我就替他数着。”
她仰起头来看树上坐着的美艳不可言喻的女孩道：“算上树叶，你们已经有三十九亿四千三百一十二万两千四百二十天没有见过面了。我也累了，把它还给你，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也谢谢你，等了他一百多万年。”
一百零八万年。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怪不得连盘古都老了。
她离开了那个位置，又遇见了之前的大石头，太华说，这里也是她出生的地方。
有些人再也无法见到，那么只能用来怀念。
她定了方位，东西南北由此确定，她仿照女娲在这里养了五只动物。
她曾见过春华，养了一只青色的龙。
她曾见过夏炽，养了一只火红色的鸟。
她曾见过秋实，养了一只金色的龟。
她曾见过冬雪，养了一只白色的虎。
夏炽冬雪，春华秋实。
四季仍在，人却不在了。
神明没有眼泪，她甚至连哭喊都不会。她只会双手扣在泥土里，发出难听的单音节声音，破碎不安。
那天风很轻，承诺又太动听。 ......
咪咪文学网 | 网站地图